黑色聖誕節

聖誕節對法國的糕點業而言
應該不是紅色和綠色
而是從半個月前開始就由灰漸黑
到了24號耶誕前夕更是黑到極致
天黑上班,天黑下班, 眼圈也泛黑
ㄜ 確且點說,這是員工的部分
老闆則是黑色上頭再加兩個$$字...

今天我實實在在的體會到這部分
從昨天被通知我今天凌晨2點開始上工
還天真的以為大概10~11點就準備可以收工
頂多再多忙個1小時
結果馬不停蹄的直到下午4點多才離開

對法國人來說, 聖誕節=聖誕蛋糕
大概人人餐桌上都要有一份buche(劈柴蛋糕)
前兩天也沒注意聽到有甚麼訂單
今早看到的工作清單就有一長列的清單
我很好奇是甚麼人來訂的?
也許就像台灣月餅在中秋時節氾濫
送禮自用兩相宜
就連在家樂福的零食區也會放一堆
看起來擺兩個月也不會壞的高糖度buche

這半個月下來我切了大概也不下6~70個buche
店裡現在一搬會賣兩種
一是傳統的,裡頭是蛋糕捲,外層批覆creme au beurre
做成樹幹狀,口味不外乎巧克力,香草,咖啡
一是現代版,多為mousse與蛋糕體夾雜,外層淋果膠
或噴可可脂, 不再看得出樹幹形狀
口味與顏色則變化多端, 像我們店裡有做栗子口味,
椰子鳳梨, 黑醋栗等等,甚至還有speculoos餅口味

從先前幫忙灌mousse, 將不同口味蛋糕層分批入模
這兩天幫忙切蛋糕,裝飾
我們這些人工生產線
就將一個個從麵糊和果漿變成炙手可熱的精品
交給渴望過節的人們

做的時候不太會想到
這件經我手做的蛋糕會在哪家人餐桌上出現
帶給小朋友快樂
而是想這mousse有點太軟,這蛋糕怎麼老切不好
等等的問題
沒辦法,商業性的節日只會有商業性的想法
而且經過一段時間的疲勞轟炸
看到buche其實有點反胃

而今天的備戰狀態則是讓我訝異
我想全法國的糕點師,學徒,實習生
今天都一樣
眼皮和雙腿一樣沉重
從昨天下午5點睡到快凌晨一點
其實並沒有怎麼睡好
因為這不是平常的作息
而且從10~11點開始就陸續聽到街上有人喧鬧
酒醉人士開始出現
不過一早我還是抱著挺興奮的心出門
因為想到不是只有我在這時候起床工作
很多對糕點有熱情的人也是這樣
不過到了中午就開始顯出疲態
畢竟是體力活, 中間也無休息
加上一晚都沒睡
意志力逐漸走下坡
到了下午兩點就開始有些體力透支
還一直聽到buche, buche, buche...
而這時候才開始收尾,準備做平日早上該做的事
一直忙到4點
chef才說"你可以回家了,下星期二見"
抬頭看看鐘指著4時15分
我工作了14個多小時呀

這在以前的工作也不是沒有的事
不過心裡的疲勞和身體的疲勞是不同的
後者是, 滿腦子只想一回家就躺床上
前兩天原本答應了今晚要在同學家吃聖誕餐
我發了個簡訊取消
也本來想幫格子買個小生日蛋糕
也因為回家一洗完澡就一屁股坐在桌前發愣
懶得動而做罷
今晚還是不要太難忘好了
我只需要個平安夜

現在才開始會想到里昂的某個家庭的冰箱裡
正放著今早我切的蛋糕
晚上9點多應該要準備開始吃了
雖然看不到
不過想像著,好像有那麼一點點回饋

我得硬撐到10點以後再上床睡覺
以免明天又是一大清早就醒
我想好好享受可以賴床的聖誕節
黑色聖誕又慢慢變回彩色
最困難的一天我剛剛熬過

跟格子說聲抱歉
今天滿手的蛋糕卻一個也帶不回家
無法幫你吹個蠟燭
不過正好收到老媽從台灣寄來的零嘴包裹
是我倆最好的聖誕禮物

最後要向所有的實習生致敬
最辛苦的是你們
在微薄到不能再薄的薪水下--甚至有些是無薪
靠的是熱情和意志力堅持所有的工作
願你們在企業裡學到得更多
每一分的努力則都不會白費

祝所有朋友耶誕快樂
現在腦筋如喝了3杯紅酒般緩慢遲鈍
是該進入平安夜了....